亲戚请我们吃晚饭,选了临河酒楼。抵达时暮色压顶,离饭点剩一刻。我和阿月得以看见锦溪的傍晚,游客极少,视野可直视远方一拂垂柳,半庭清寒。银鱼细细啄碎水面的缬衣,一些宁静的诗句应水而生,像涟漪向我递进。如:嫩草方抽碧玉茵、媚柳轻窣*金蕊、莺啭上林,鱼游春水......不管我想不想记起它们,*昏把眼前的古镇渲染出不得不念诗的氛围。我平时来锦溪多次,拍下很多照片,唯独*昏时不曾来过。凡古镇,添了摩肩擦踵的人流,总是残忍。一舸弄烟雨,若满载人,吵着嚷着,便无赏景的心。于是我抓住这个良机,和阿月走了一圈锦溪。风光仍是旧时,心境却舒畅很多。驻足时,缓缓驶来撑槁的渔船。便用手机拍下这张图片,一切都组合得恰到好处:*昏晚照、一幅水影。锦溪,在它的某一条河流上,必然会出现一艘船。我恰路过、看见、摄下,而已。收起手机,继续走。素描似的铅钝光影,斜抹着摇摇曳曳的船只,绳索系于棕色廊柱,廊里人沉默,廊外孩童闹。我站在莲池禅院旁的走道,若来锦溪旅游的朋友,会知道这是一条没有栏杆的道,夏天荷花开得盛,积着醇厚的绿液,浮香绕曲岸,客屐也繁多,稍不留心恐跌水中。后来,店铺相继打烊,里头的人走出来,我才明白,其实这里的物质环境,提供的是一份份工作。“古镇人”住在别处,有各自生活,到点上班,来到锦溪。掀开门板,架起锅,倒入水果、毛豆、糕点等。天黑时抽身而去,留下一座挂满红灯笼的古镇。倒是开民宿的人,留了下来,和古镇一起拥抱黑夜,以及第一缕曙光。古镇里,鲜有依赖它的自然体系而存在的生活。老人仍在河里淘米洗衣,他们住在附近村落。在商业价值被挖掘之后,古镇像一间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办公室,人们来这里是赚钱,盘算、揽客,把商业模式嵌入白墙黑瓦中,让我觉得如鲠在喉。想把古镇写得美,最好让没来过、或来的次数少的人写。他们有梦,便有诗情。让我写,越写越现实。我经历过从前,繁星掩月,疏枝鸣蝉,大家端着饭碗四处串门走。崎岖泥路比现在平整的沥青路更能贴着脚底,脚会记住每一截路的脾气,它的凹凸,它因下过雨而松软的质感,它上头被日光凝固的自行车轮印,甚至草丛里奏出的一两枚蟋蟀的八分音符,都让人觉得走夜路很有趣。我不知道现在那些铺满石板的路,最后会通向哪个黑漆漆的房子。一条路,如果只有起点,而最终失去了连接的那个归处,就是一条荒废的路。我认为。江月两相欢
醉后不知天在水,满船清梦压星河